虽然房间很小,租金占去收入不小一部分,但那种拥有独立空间的踏实感和安宁感,是再多的角子也换不来的。
仓库里,老约翰已经到了,正拿着鸡毛掸子,掸着桌上那盏油灯的灰尘,看到狐半棠,他瞥了一眼,算是打过招呼。
大礁和阿豚还没来。
狐半棠照例先把自己的小桌子擦了一遍,然后问:“约翰先生,今天有什么活?”
老约翰放下掸子,坐回他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椅子:“先把昨天没抄完的总账抄完。然后,丙区那批香料染料,不是让你每天早晚清点吗?早上的数点过了?”
“还没,我这就去。”狐半棠放下东西,拿了登记细账的本子和炭笔,走向丙区。
晨光从高窗射入,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。
那些昂贵的货物静静地堆放在油布下,狐半棠仔细地清点箱数和袋数,检查每一样货物外包装的封条和标记是否完好,再与昨天的记录核对。
一切无误,狐半棠才在本子上记下日期和时间,签上自己的记号。
做完这些,大礁和阿豚也勾肩搭背地来了,嘴里还讨论着昨晚码头酒馆听来的新鲜事。
“半棠妹子,听说你搬出来自己住了?”大礁嗓门大,一进来就问。
“嗯,租了吴婶院里的偏房。”狐半棠一边回答,一边走回自己桌子,准备开始抄账。
“那敢情好!自己有个窝,舒坦!”大礁笑道,“吴婶那人就是唠叨点,心不坏。”
阿豚也憨厚地点头:“安静,好。”
老约翰咳嗽一声,打断了他们的闲聊:“行了,别扯闲篇了。大礁,阿豚,今天把甲区那些受潮返碱的粗盐袋搬出来晒晒,挑个向阳通风的地儿。”
“再检查一下戊区房顶有没有漏雨,前两天雾大,别把下面堆的旧帆布再沤坏了。”
两人应了声,各自忙活去了。
狐半棠则沉入账本的世界。
一页页泛黄或崭新的单据,记录着这个仓库的吞吐流动,也折射出码头商业的细微波澜。
她抄录得很认真,字迹力求工整清晰,不知不觉,一个上午就过去了。
晌午,送饭的少年准时出现,今天菜里居然有几块不小的鱼,虽然刺多,但很新鲜。大礁和阿豚吃得很香,连夸老妈子今天大方了。
老约翰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,忽然对狐半棠说:“丫头,你字写得还行,账目也理得清。”
“以后除了仓库的账,我私下接的一些小宗货物中转的细账,也交给你记,工钱……每个月多加两个角子。干不干?”
狐半棠抬起头,有些意外。老约翰私下接活补贴外快,她隐约知道,但没想到他会让自己插手。
这意味着更进一步的信任,当然,责任也更重,且可能涉及一些不那么“台面”上的东西。
她略一思索,点了点头:“我干。谢谢约翰先生。”
“嗯。”老约翰没再多说,继续吃他的鱼。
下午,老约翰果然拿出一个更小、封面没有字的本子,里面用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符号记着一些货物的进出。
他让狐半棠坐在旁边,一点点解释那些符号代表什么,对应哪些货物、哪些主顾。
狐半棠听得仔细,不懂就问,她发现这些私活主要是些零散的、不好走大宗渠道的货物
比如某些特定品相的兽皮、一些来源不明的稀罕海货、或者是帮人暂时寄存些不太好明说的东西。账目简单,但需要绝对保密。
“这些事,出了这个门,对谁都别提。包括大礁阿豚。”老约翰叮嘱道,眼神严肃。
“我明白。”狐半棠郑重应下。
接下来的几天,生活似乎进入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