澜抱着昏迷不醒的蔡文姬,正欲转身没入门外走廊的阴影,脚踝处却猛地传来一股冰凉而顽固的抓力!
他身形一顿,皱眉低头看去。
只见从倾倒的药架与破碎瓦砾的缝隙中,艰难地伸出了一只染满鲜血、不住颤抖的手,正死死攥着他的脚踝。
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,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。
顺着这只手看去,甄姬半个身子还埋在废墟下,发髻散乱,冰蓝色的衣裙被鲜血和灰尘浸染得一片狼藉。
她额角淌着血,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,可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却亮得惊人,死死盯着澜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不顾一切的执拗。
“不……许……带……走……文姬……”
澜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他那一脚虽未用上十成内力,但以他曾经身为魏国顶尖刺客、后又为东吴大将的身手和力量,踹死一个毫无防备、不谙武艺的弱质女流本该绰绰有余。
这女人竟能扛住,还爬出来抓住了他?
惊讶随即被更浓的烦躁和暴戾取代。
“找死!”
他啐了一口,抬起另一只脚,狠狠踩在甄姬死死抓着他的那只手的手背上,用力碾压!
“给我松开!松手!听见没有?!贱人!”
他一边骂,一边加重脚上的力道,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。
钻心的剧痛让甄姬浑身痉挛,脸色惨白如纸,额上冷汗涔涔,可她紧咬的嘴唇已经渗出血丝,那只手却如同铁铸一般,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。
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,只是执拗地重复着,声音越来越微弱,却异常清晰。
“不……许……带走……文姬……”
“妈的,真是块甩不掉的烂泥!”
澜彻底被激怒,眼中杀机毕露。
他空出一只手,刷地抽出腰间的匕首,寒光映着他狰狞的脸。
“想死?老子这就成全你——”
“甄姬姐!文姬!我回来了!药都采齐了!”
就在这时,一个清脆响亮、带着长途跋涉后些许疲惫却更多是欢快的声音,从门口破碎的缺口处传来。
孙尚香肩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,里面塞满了为司马懿解毒所需的各式珍稀药材。
她一脚踏进室内,青绿色的眼眸先是被地上切得整整齐齐的门板碎片吸引了注意力,疑惑地“咦”了一声。
“这门怎么碎成这样了?你们在玩什么新花样吗……”
她的话戛然而止。
抬起头,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,瞳孔骤缩——满地狼藉的药室、倾颓的货架、四溅的鲜血、被埋在废墟下半身、手被死死踩住、奄奄一息的甄姬,被一个陌生男人挟持在怀中、昏迷不醒的蔡文姬,还有……那把悬在甄姬头顶、闪着不祥寒光的匕首!
而当她的视线与那个持刀男人的面孔对上时,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,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。
“吕蒙!?”
“孙公主!?”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孙尚香曾在吴国宫中见过这个男人,那时他化名吕蒙,是兄长孙权麾下备受器重、神秘而强悍的大将军。
而澜(吕蒙)自然也认得这位东吴曾经的公主,孙策与孙权囚禁宫中的杂种妹妹。他分明记得,按照计划与流传的说法,这位公主应该在送往刘备处和亲的路上……“自尽”了才对!
为何她会出现在魏国皇宫深处,蔡文姬的医室里?还背着一麻袋显然是给司马懿用的药?
电光石火间,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诡异,甄姬用尽最后力气,嘶声喊道,声音破碎却尖锐。